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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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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陳婭這邊沒進展,只好頻頻看向店門口,期待舒媛趕緊出來。

舒媛拿著東西往女孩身邊一坐,將東西攤開,連鋪墊都沒有,直接得仿佛和女孩認識好久一樣,“餓不餓?先吃哪個?”

陳婭瞪大眼睛和舒媛對視,疑惑之意寫在眼裏。這樣的行為太不像舒媛了,舒媛慢熱,邊界感強,從不會這樣自來熟。不知道這樣的方法能不能奏效。

舒媛的手指輕撫女孩的手臂,感受到手下肌膚的顫抖,“很痛吧?一個人是不是很害怕?”

一滴淚像天空中落下的第一滴雨,豆大一滴落地,隨即暗雲密閉,一場傾盆大雨淹沒整座城市。

舒媛坐在她身邊,聽著她壓抑的哽咽聲,到不管不顧的發洩般的大哭,像是要哭盡所有的委屈和痛苦。擡起手臂摟住她,將她抱進懷裏,讓她在自己懷裏盡情地哭,一只手順著她的頭發,另一只手在她背後耐心地輕拍她的背。

她哭了很久很久,舒媛抱著她的時候仿佛能感受到她無盡的悲傷。恍惚間想到《琵琶行》,弦弦掩抑聲聲思,似訴平生不得志……嘈嘈切切錯雜彈,大珠小珠落玉盤。

白居易淚濕青衫時,是真的感慨琵琶女身世坎坷,還是更多的是自憐被貶?男人真的能共情女人的苦嗎?不過是借他人酒杯,澆心中塊壘。

晴朗無雲的秋夜,舒媛和陳婭被一場淚做的雨淋得渾身濕透,心頭潮濕。哀傷,痛苦,無助,害怕,這些也許只有女孩才能共情。

但舒媛也明白,共情,卻無法感同身受。她臉上身上的青紫,每一個傷痕,都在無聲地控訴著她的痛苦,□□的疼痛和心靈的創傷,旁人只能想象其中一二,卻永遠不能感同身受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懷裏的人哭聲變弱,變成抽泣,舒媛的手以後維持著同樣的節奏,輕撫她的背,給予她平穩的安慰。

舒媛身上的襯衫是亞麻材質的,被淚水沾濕一大塊,看起來很明顯。房雨寧窘迫地擡起頭,看著被自己弄濕的一塊不知所措。衣服上只有一個騎馬的標志,看起來不便宜,穿在她身上顯得更加昂貴。

但衣服的主人並不在意,給她遞抽紙,仿佛她們已經很熟,語氣平緩,“沒給你買太多東西,水牛奶還溫著,我小時候經常喝這個牌子,你試試。甜的有瑞士卷,鹹的有飯團,照燒雞肉味的,你看看可以嗎?”

她不止是說,還插吸管到牛奶瓶推到她面前,拆飯團包裝,將飯團放到她手心。

房雨寧一天沒吃東西,又這麽大哭過一場,早已饑腸轆轆。不再推辭,小口小口吃著飯團。等把瑞士卷也吃完,牛奶喝了半瓶之後,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好意思。

“牛奶好喝嗎?這個牌子很老了呢,我們小時候就開始喝”,房雨寧聽她的話,盯著玻璃瓶寫的百富露三個字,緩緩點頭。

“我叫舒媛,她是陳婭,你呢,你叫什麽名字呢?”

“房…雨寧。”

“雨寧,你老家在哪裏呢?爸媽在這邊嗎?”

房雨寧有些遲疑,不敢透露個人信息,看了舒媛和陳婭一眼,覺得自己多慮,“我老家在湖南,爸媽都在老家。”

“你想回家嗎?”陳婭問她。

提起“家”,雨寧又忍不住掉眼淚,舒媛抽紙巾遞給她,哄她別哭。

雨寧斷斷續續地講起她的故事,她真的太需要一個人傾聽她的噩夢了。和熊兆是在網上認識的,兩人在網上談了一段時間,八月份才從湖南來佛山和他在一起。

她爸媽只當她是到外地工作,卻不知道她進了熊兆的魔掌。後來熊兆用她的私密照和她爸媽威脅她,沒收她手機,一周只允許她有兩天給爸媽打電話報平安,他在旁邊聽著。

一開始不是這樣的,不是這樣的。雨寧反覆訴說,他一開始和我去嶺南天地,去祖廟,去千燈湖,帶我吃糖水,吃煲仔飯……但他後面就跟變了個人,他打我,一直打我……很痛…很痛,我很想爸媽……眼淚仿佛止不住。

舒媛抱著她,想用體溫溫暖她,讓她鎮靜下來,“你現在安全了,雨寧,你現在是安全的……”

頓了一口氣,舒媛才嚴肅地說,“雨寧,使用暴力和非法禁錮都是違法的,他在犯罪,你想報警嗎?我爸爸,你們住的那層樓的房東,今天也被他用刀傷到了手,雨寧,你想讓壞人繩之以法,付出應有的代價嗎?”

舒媛意識到自己有點急了,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安撫雨寧的情緒,但她實在太憤怒了,這樣的人渣憑什麽讓他舒舒服服地生活在這社會上,就該讓他吃牢飯,讓他賠錢,壞人天不收,把他送進監獄才是正道。

雨寧聽她這話,囁嚅道,“原來是你爸爸…對不起…如果不是因為我,對不起……”

“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,有愧疚感的也不是你。你是受害者,對不起所有人的人是熊兆,該付出代價的也是他。雨寧,你想去派出所揭露他的罪行嗎?”

雨寧對上舒媛的灼灼目光,視線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就低下了頭,“我…我只想回家,回老家。”聲音越來越低,像鉆回保護殼的軟體動物。

舒媛沈默,短暫地閉上眼,睜開眼時吐出一口濁氣,語氣幾乎如常,“好,我們陪你上樓拿東西,去高鐵站,好嗎?”

在車上落下車窗一直看著這邊的嚴逸嘉眼見他們離開,很快升窗鎖車跟上。在她們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。

陪雨寧上樓後,舒媛和陳婭靠在門邊等候。舒媛抱著肩像在沈思,陳婭看著房雨寧進去,想開口說話,被舒媛眼神制止,之後再說吧。

雨寧很快找到身份證和手機,收拾好帶來的衣物,換了一套衣服,拖著一個小行李箱出來。

“買最近的一班車回家,他們送我們去高鐵站,可以嗎?”舒媛征詢她的意見。

房雨寧低頭只看到兩個男人的褲子,輕輕點點頭,躲在舒媛身後。

下樓之後,雨寧停在原地,舒媛回頭,仿佛在問她,“怎麽還不走嗎?”

“舒媛,最近的一班車是在六點四十,派出所是二十四小時開門嗎?”

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,尊重當事人意見,告訴自己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,不能勉強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。突然聽她這麽說,舒媛的眼睛一剎那亮起來,“是的!你改變主意了?”

舒媛不得不承認,聽到這句話她內心才真正暢快,這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。

雖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,但有什麽能比報應不爽更能昭示天道自然?送他坐牢才是我們的緣法!

淩晨一點四十五分,一輛車開往城南派出所報案。

淩晨兩點五十五,一輛車從派出所駛出,開往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麥當勞。

從派出所出來,幾個人同時舒了口氣。陳婭說肚子餓了找地方吃東西,舒媛這才感覺到餓,但這個點,大排檔都快收檔了,也沒什麽可供選擇的店了。

“M記?瀝南那邊好像是二十四小時。”幾個人無異議。

在車上時,房雨寧提出這頓由她請,感謝他們幾位的幫忙。鄺家樂下意識說沒幫什麽忙,不用這麽客氣。

他說完之後,才發覺車內陷入沈默,無措地撓腦袋,自己說錯什麽了嗎?

他不知道,有時候太客氣也會讓敏感的人感到不適。擅自從經濟角度去體諒人,從某種程度上而言,也是一種奚落。

盡管他並非有此意。

“噢,我在淘寶上看麥當勞代下單,先謝謝你啦”,舒媛手臂蹭了蹭雨寧手臂,念可以選擇的套餐,讓車上另外幾個人點單。車裏的沈默才被打破。

到店的時候只要出示單號就能取餐,幾個女生一起去取餐,陳婭拿著托盤往兩男的面前一推,“大爺,吃東西了。”嘲諷他們坐在這裏等吃,活躍氣氛。

嚴逸嘉和鄺家樂受下這句,“辛苦曬”,另外單獨跟房雨寧說了聲“謝謝”,沒有另外說話。畢竟性別為男,他們最好減少存在感。

“你剛剛超級勇敢的,”舒媛毫不做作地誇房雨寧,眼裏盡是真情實感。陳婭附和,將雨寧誇得不好意思,但並沒有低下頭。

她輕聲說道,“我沒想到,竟然沒有那麽難。說出來的那一瞬,還挺輕松的。”

舒媛擔心她情緒上頭,讓她試試薯條蘸聖代,“味道很神奇的,你試試。”

在舒媛的極力推薦下,雨寧試了幾根,覺得薯條還是跟蕃茄醬最搭,便專心吃漢堡。

將雨寧送到高鐵站後,離高鐵發出還有一段時間。雨寧堅持讓他們回去,她一個人就可以,耽誤大家一整晚,她感到很抱歉。

但舒媛不親自看她進站,總覺得心裏不安,“你就讓我們好人做到底,送佛送到西吧,好嗎?”另外幾個人也搭腔,反正今天周日,不用上班,不耽誤時間的。

六點四十他們開車回家,太陽已經升起,清晨的太陽柔和,沿街的早點鋪蒸籠起了白霧,車上開著窗能聞到腸粉的辣椒圈醬油味和豆漿味。

“勁抽,24小時內來回兩次佛山西,真系送佛送到西了今次。”鄺家樂伸了個懶腰開口道。

陳婭接話,“點止,我們幾個看完日落看日出,換電視劇這種關系都能直接結婚了。”

過了幾秒後面還沒動靜,陳婭回頭看一眼,只見她姐妹趴在嚴逸嘉大腿上睡著了。嚴逸嘉手搭在她背上,看她姐妹的表情讓陳婭覺得含糖量過高,心裏齁得打冷震,骨都痹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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